16. 蛋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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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袭明已经习惯了等待。

不是不记得自己曾经是多么急躁、没有耐心的那么一个人，但等待就像他生命里的紧箍咒，牢牢将他定在原地。

上学的时候，他只要认真听完课就能考满分，没有耐心写作业、做练习，甚至没有耐心等待考试结束。初高中历任老师都是他父母的同事，在他父母的要求下有意磨他的性子，不允许他提前交卷，于是他睡过了学生生涯考试的大半时间。

就连谈恋爱、对女孩都没有半点耐心，姿容优越的天才少年一路不乏追求者，收到的数不清的情书他从来没打开看过，只挑了看着顺眼的女孩谈过几段。可他完全没有耐心陪女孩聊天和约会，总是独来独往地探索自己的兴趣，神龙见首不见尾，一段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。

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些算不算得感情，几乎每一个女孩最后都要歇斯底里地控诉他没有真心，没有付出真感情。

工作是一个新的挑战。工作或许也有其可遵循的逻辑和规律，但更多则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。而人本身就是不确定性。他很享受这个挑战的过程，哪怕最初也是屡屡碰壁，但一路披荆斩棘、飞速成长，跃升极快。

也是工作之初结识了于德允。彼时他用尽全力想做成一个项目，但耐心不足、逼得太急，最终一切付诸流水，不仅输了自己的名声，还赔了一笔钱。他颇有些意志消沉，跑到附近的学校，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进了教室蹭了于德允一堂博弈论。于德允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学生，毕竟长成那样的不可能不记得，但也没有赶人。一来二去的，这人不光总跑来蹭课，还来蹭他的饭卡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聊天。久而久之，两人成了忘年之交。

“小江，人与人之间的博弈，讲究一个慢。你太过急躁，说话做事之前，再想一想，等三秒。”

江袭明牢记在心。

等三秒，成了他这么多年的行动定律，磨平了他的棱角，成就了现在的自己。

而现在摊子大了，常常需要等三天，三个月，三年。

江袭明已经习惯了等待。

可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能博得来、等得到吗？

“好吃吗？”他微信问樊朴，后知后觉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聊和工作无关的事。

“我觉得挺好吃的。”樊朴回得很快。

他翻开联系人列表，把蒋勋的微信推给樊朴，“你加一下店长微信，蒋勋，以后可以直接找他定”。又打开与蒋勋的对话框，“店里有什么好吃的甜点，你以各种名义顺给她吧。账单独记我头上。”想了想，又补了句，“不要带荤的。”

“我太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士让江总沦落至此了。”那个坏笑的表情简直跟蒋勋本人一模一样，贼兮兮的，江袭明懒得理。刚放下手机又有新的消息提示，“她是不是知道什么，怎么朋友圈屏蔽我啊。”那端的蒋勋围着围裙，扔下刚揉了一半的面，正用一双天天健身练出来的、饱含肌肉的手臂反复滑着手机，试图刷出樊朴的朋友圈，好看看这姑娘长成什么样子，结果只弄得手机屏幕上全是面粉。

“她没朋友圈。”

“……”蒋勋无语，怎么现在还会有年轻人一条朋友圈都不发的。小姑娘的头像他倒是认得，因为好几任前女友都喜欢宫崎骏的动漫，他打着哈欠陪着看了好几遍了，就是那个千寻嘛。

“她抖音呢？你有她抖音没？”蒋勋为自己的时尚感到自豪：“现在哪有年轻人发朋友圈的，都发抖音。”

“我没抖音。”

“你俩真是一对儿，天生一对儿。”蒋勋灵机一动，立即搜了几张小白龙的微信头像，一一发给江袭明，接连一串的手机震动让江袭明直想把这人拉黑。

“？”

“你赶紧把你那头像换了，人家想找的是条龙，你整只猫。”

什么玩意儿，又龙又猫的。江袭明选择无视这位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朋友。

“要不是这姑娘出现，我快以为你是gay了，兴许还看上我了，用这么个头像。”

“你真是肤浅如你的肌肉块。”

那头像，是他妈妈强烈要求换的，说女孩子都喜欢猫，希望这只猫能让他讨人喜欢一些。

尤其在跟相亲对象聊天时。

他无所谓，也懒得换别的。虽然很多人都对他的头像隐隐约约表达过意见和建议，他根本不往心里去。

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值得他花精力琢磨。

但是蒋勋说那个小白龙，是什么东西？江袭明大致看了看蒋勋发来的图片，怎么有的是条龙，有的又是个顶着西瓜头的小男孩？

江袭明在这场早会种种摸鱼和走神之举，都被朱洛玉看在眼里。她不自觉将手里的笔又握紧了一些，像是极力抓住某些东西。

“现在还没什么动静。”早会结束，朱洛玉单独留下江袭明。

“嗯，没那么快。等等吧。”从刚开始开会，江袭明便觉得胃有一阵一阵抽痛，眼下颇有点愈演愈烈的意思。朱洛玉眼观鼻鼻观心，终究是有所察觉。“怎么了，哪里不舒服？脸色惨白惨白的。”

“没什么。”他向来不喜欢示弱，忍住不适便放开步子往外走，将朱洛玉关心的眼神和伸出的手臂都抛诸脑后。

路过樊朴工位时，他视线停留在她的背影，似是有所感应，她突然回过头，撞进他的视线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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